茶,被稱作為“影響世界的中國樹葉”,隨絲綢之路、茶馬古道、萬里茶道、海上絲綢之路傳播到全世界。作為世界上最早馴化、栽培茶樹,并且制作、品飲茶葉的國家,茶早已融入到中國人的生活方式。在許多人的日常生活中,茶超越了物質層面,成為一種精神境界和生活情致。
考古遺址證明,中國有6000多年的茶葉種植史,并在全國各地形成了歷史悠久的名茶產區(qū)。其中,位于祖國邊陲云南省普洱市瀾滄拉祜族自治縣惠民鄉(xiāng),這里是第一個中國向世界推薦的茶文化遺產項目,景邁山本身,就是一部鮮活的“中國茶”史書。
坐落在瀾滄江流域的景邁山古茶林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,有著世界茶樹原產地保存最完好的千年萬畝古茶林,是一座關于人類茶文化的活態(tài)博物館,由公元10世紀遷徙至景邁山,發(fā)現和馴化栽培茶樹的布朗族先民和后來的傣族先民共同創(chuàng)造。如今,這里依舊是無數少數民族同胞的家園,他們與古老茶樹一起迎接這日月星辰和春夏秋冬。
我們在景邁山等你。
近日,身體微恙,需連續(xù)幾日去往山下的衛(wèi)生院輸液。每日驅車往來穿梭于這萬畝古茶園之間,路兩旁的冬櫻花日漸開放,散落在古茶林中的已有幾株已然完全盛放,襯著藍天遠遠看去有些深粉。來景邁山5年了,一直都無緣親身感受景邁山這漫山盛放于隆冬時節(jié)的早櫻,每每只能在朋友圈之中翻賞,翻賞完后內心五味陳雜。今年終于可以完整地看著它們簇放枝頭。
云南的四季最好的區(qū)分方式就是去看顏色了,樹的顏色,花的顏色。而景邁山位于中國云南省的西南邊陲,東鄰西雙版納勐海縣,西鄰緬甸,處于西雙版納、普洱與緬甸的交界處。更是常年霧氣繚繞,四季如春,宛如仙境。若不看日歷,那這里的四季只能靠對比綠的深淺和散落在山間的各種花的顏色了。除了春時山間交錯著一層嫩而微黃的淺綠外,夏秋只是綠的深淺有些細微的區(qū)別而已,唯有這里的冬天最為顯眼可辨。看著這一樹樹競相簇放的冬櫻,找一寬敞處停車再尋一樹已然盛放的冬櫻,立于樹下,閉上眼睛微微抬頭,微風過處,是淡淡的花香,也是淡淡的茶香,還有“嗡,嗡嗡……”的聲音似乎也彌漫了整個靜謐的山谷,仿佛置身于蜂房之中。嘉立良久,內心也從平靜到澎湃再慢慢又由澎湃變回到平靜。慢慢睜開眼,努力把自己拉回現實。
立于冬櫻樹下良久良久,除了一眼的深粉淡紅,似乎剩下的就是蜜蜂勞作的聲音。微風過處,內心早已搖曳,那一樹樹深粉色的冬櫻,已然沒有了邊界。在明媚的陽光下隨微風在古茶園中緩慢搖曳。撲面而來一絲絲淡淡隱匿的香,不知究竟是冬櫻的香還是冬櫻樹旁零星開放的茶花香。
景邁山是最早開啟人工種植茶樹歷史的古茶山,這里有世界上連片面積最大的千年萬畝古茶園。景邁山萬畝古茶園的古茶樹采用林下開荒種茶的種植方式,是茶葉天然林下種植方式的起源地。景邁山的布朗族和傣族更是能歌善舞的民族,她們酷愛花草,熱愛生活,尤其是布朗族的女孩尤其愛花,多以當季的鮮花扮成頭飾,常有“布朗花”之美譽。我想這冬櫻的美最早應該就是源于這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吧。
在云南,櫻花有兩種,一種是11月底至翌年1月之間開放的冬櫻花,又將其稱作云南早櫻,另一種是3月份開放的云南山櫻花。冬櫻花原產于中國,廣泛分布于云南地區(qū),在歐洲則多被用來食用,樹皮淺褐色,小枝綠色。葉長橢圓形至披針形。先花后葉,花深粉色,下垂,萼片紅色?;ㄆ?1月至翌年1月。其除了廣泛分布于中國云南、西藏等地外,尼泊爾、日本、緬甸也有分布,其中以云南為主要分布區(qū)。開花時節(jié),葉未萌發(fā),但花團錦簇,累累滿枝,是我國野生櫻花資源中在冬季盛開的觀賞櫻花珍品。
景邁山上這漫山的冬櫻樹就零星散布在這萬畝的千年古茶園之中,這些冬櫻樹也是古茶園的附屬品,有遮陰除蟲之效。因此這些冬櫻樹隨著山勢被成群成群地植種在萬畝古茶園之中。
賞花一直是中國人的一個永恒的審美主題,被宋人推崇為群芳之首的梅花,便是諸多文人雅士永恒的審美意象。宋人林和靖就因愛梅而終身不娶,被廣為流傳的“梅妻鶴子”的趣事所說的便是他了。他的《山園小梅》中就有一句“疏影橫斜水清淺,暗香浮動月黃昏”的佳句,大文豪蘇東坡讀后更是拍案叫絕,高度評價說∶“先生可是絕倫人,神清骨冷無塵俗”,認為賞梅寫梅無人能出其右。其實,林和靖這句詩是借用了五代南唐江為的詩句;“竹影橫斜水清淺,桂香浮動月黃昏?!敝皇菍⑵渌阗p的事物做了平移替換。細細品讀,似乎這句詩用在梅花身上,比抒寫竹影、桂香都更為妥帖。
疏影一詞寫盡了梅影的神清骨秀,橫斜一言給人遺世獨立、予人以不折不屈,暗香道盡了梅影的清幽淡雅,浮動更是生動地體現了梅影的仙風道骨。林和靖只是將竹影改成疏影,桂香改成暗香。但這一改,寫出了冬日的韻味,也將梅花的氣質神韻完美的表達出來,被公認為詠梅佳句。云南的天四季如春,雖然少了雪落梅花的氣韻,卻多了湛藍如洗的天空。景邁山沒有疏影橫斜的梅影,卻種滿了淡紅深粉的冬櫻。完美與缺憾在這里找到了無懈的黃金分割點。
山邊的云漸行漸遠,越飄越淡,花海深處傳來時斷時續(xù)的人聲,地上的花影越拉越長,天色漸晚但我絲毫不想離去。在云南,冬櫻其實只是一種尋常的山野之花,也總是開放在萬物蕭疏的冬日。在這里恰恰就是這一樹樹最為平常的野花,以花為色,裝點了蕭疏的冬日。所以這平凡不過的冬櫻樹在云南不少的高山茶園大多都有種植,體現的應該是最原始的綠樹紅花的古老審美。景邁山這一樹樹、一林林冬櫻桃在用它的顏色抒寫著景邁山的冬色,讓人迷醉也讓人清醒,或許這也就是讓我癡迷讓我立在冬櫻樹下久久不愿離去的原因。我想真正讓人著迷的或許不是高貴的氣質,而是平凡的柔軟,這才是自然。
原文刊載《普洱》雜志
2021年1月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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